当我上门遛狗发现狗主人是大帅比后 第26节

    一天,迟润青收到他久违的,分不清是求救还是告别的微信:姐,我好像要死了。
    女人心慌意乱地赶到他公寓,看到躺在地板上手搭腹腔大口喘息的弟弟。
    他望着天花板,仿佛已无知觉。
    那是迟知雨迄今为止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。
    大脑的保护机制似乎已为他自动屏蔽基础细节,偶一回顾,也只有姐姐失措地哭喊,憧憧人影,救护车的鸣笛,还有窗后橘红色的曼哈顿悬日,边缘线模糊,叫人目眩神迷。
    同一轮夕阳嵌入落地窗后的远山,短暂的分神被女生打断。
    她没有思考过久,给出解决方案:“我再做十天,按照之前的价格收费。但是有要求,你必须跟我一起下去遛狗。让饽饽真正信任你依赖你,清楚你才是他的主人,不可以再用极端的方式惩罚自己,或换取自
    己想要的。”
    迟知雨故作漫不经心:“哦。”
    又奇怪地看狗一眼:“它要什么?”
    他都不知道他要什么;
    它又怎么能知道它要什么。
    舒栗以拳叩击手心,分析着:“我猜,它只是需要让它感到安全稳定的人、关系、环境,虽然你收留了它,但这么多天下来,它一直在‘易主’,从王医生到我再到许阿姨,流浪狗很敏感的,饽饽明显不是享受型狗格,而是讨好型。你既然选择收养它,就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好吗?”
    迟知雨反驳:“我怎么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了,我对它还不够好?”
    “你连遛它一次都要连哄带骗。”舒栗想到面前这尊大佛有多难请就置气。
    围观的许阿姨突然插话:“小舒啊,这我可要为小雨说几句了。你走之后几天,小狗基本是他下去遛的。”
    舒栗立即露出“不信谣不传谣”的荒诞神情。
    迟知雨对上她惊异的目光:“你什么眼神?”
    舒栗毫不掩饰,眼睁得更圆:“目睹世界第九大奇迹的眼神。”
    她滑跪起来也很是洒脱:“骚瑞啦,是我误会你了。”
    迟知雨:“你对我的成见还少么?”
    “哪有,你别给我加戏啊,”舒栗摇摆两下手指:“对你印象不好我大可以直接不来。我还被你挂了电话诶,到底谁更不礼貌?”
    “你在电话里的态度是人该有的么,好歹遛了快半个月狗,对饽饽一点感情都没有。”
    女生遽地蹲下身,像被连天鞭炮吵到那般,猛盖住小狗耳朵,甜言软语:“啊——你什么都没听到,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,这种话不要听,小狗会伤心。”
    迟知雨张口结舌。
    最后憋出一句:“没人给你加戏,你一个人戏就挺多。”
    再扭头,男生已经准备往沙发那悠哉转移,舒栗扬声:“等会儿!”
    他转头,困惑地指指自己:“叫我?”
    “不然呢?”
    “哦,没听到名字,不知道你叫谁。”
    到底谁戏多。
    舒栗怒极反笑:“你能不能别学我说话?有点自己的创意。”
    迟知雨几不可见地颔首两下,一脸“受教了”,又回过头去,慢条斯理往沙发走。
    舒栗无言:“迟知雨!”
    他这才第二次转头,扯着一个能让人瞬间泄气的浅笑:“嗯?干嘛?”
    “我话还没说完。”
    他下颌一牵,示意她膝下狗:“继续啊。”
    舒栗皮笑肉不笑,走到他面前:“你知道吗,我这会儿严重怀疑你是嘴欠了,无处施展,想找个人上门跟你吵架才把我骗过来的。”
    男生闻言,如遭奇耻大辱,满脸不可思议:“骗?要不是饽饽不吃东西,我还会麻烦你这个大忙人登门?你见我给你打过电话?”
    舒栗努努嘴,“是没打过电话,但打过视频哦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迟知雨暗恨,他之前为什么要做那些多此一举的蠢事,才能让她的招式层出不穷。
    他声音低下去:“你先提出的。”
    舒栗接茬:“对啊,最后什么也没捞着,还讹走我五毛钱。”
    “现在给你看,看回来。”
    话音刚落,男生忽的倾低上身,脸一瞬凑近,四目几乎齐平。
    舒栗呆住,感官陡然被这张放大版3d帅脸充斥,很难不致人语言系统失灵。
    尤其是他浓黑剔亮的瞳仁,直直逼视而来,她瞬时缩小了,被关押在里面,逃不开。
    舒栗鼻息凝滞两秒,岔开双目:“好了,知道你很帅了,谢谢。”
    她一边夸赞,一边做足了坦然接受此男恃靓行凶后,绝对要从天而降的嘲讽,却没想到他只字未语,径自走回沙发,坐下开始拨弄遥控器。
    那上面好像粘到奇怪却无形的东西,他上下正反翻看多次,最后把背面电池板拆卸,自说自话:“哎?怎么打不开?”
    舒栗见状,取下左肩帆布包:“我带了电池。”
    “七号的是吗?”舒栗在他身畔坐下,窸窣地翻动内兜。
    迟知雨隔着头发揉揉存在感变强的耳朵,又摸摸后颈,撑住膝盖,自认岿然地坐定,还掂量起是亲自接手电池,还是把虚假“断电”的遥控器交给她。
    靠……他在手足无措什么。
    坐这么近,是不是想趁机对他图谋不轨?
    他今天要撒谎多少次?
    人一生的骗局额度有多少?他会不会为此下地狱?
    左侧沙发塌下去的时候,他只觉得心口也跟着陷落了一块。
    蓬乱的思绪很快被女生收止,她平静吩咐:“遥控器给我。”
    “哦。”
    余光里,她娴熟地掰出电池,又将新的替换进去。她的甲面和她的脸一样,不假雕饰,没有任何图绘或油彩,剪成只超出指端一点的弯弧,摩得格外平滑,甲缘也没有半点毛刺和死皮。
    拇指上的月牙非常明显,像初阳在海平线探头。
    长得好身心舒畅的一双手;
    也让他看得很身心舒畅。
    他下意识对比自己的。
    他十指上的“小太阳”历来是稀缺产品,这两年更是全军覆没,也像他一样糊里糊涂地熄灭了。
    嘎达,合盖的响动关闭他窥视的窗口。
    左侧的女生已横臂对准电视墙,黑幕变亮,画面定格在cctv-17,央视农业农村频道。
    迟知雨在她即将说话前极速开口:“阿姨看的。”
    “哦……”舒栗语气秒down:“还以为你不光是星露谷老农,还是精神老农呢。”
    “我不喜欢种田,只喜欢打打杀杀,懂么?”迟知雨挨向靠背。
    舒栗领导式鼓掌,一字一顿:“哦,厉害。”
    舒栗又看看时间,起身道别:“我先走了,明天会按时过来。”
    男生从低处瞥她:“今天不遛?”
    舒栗说:“五点都不到,还有大半个小时,我待这儿干嘛?”她望眼酣睡成焦糖狗饼的饽饽:“你这几天不是自己也能遛?”
    迟知雨掰着手伸了个懒腰:“你一来就想睡觉了。”
    “振作点好不好?你已经是位父亲了。”她又演上,字字铿锵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迟知雨默一秒:“你在这待到五点半不行吗,钱照付。”
    舒栗回:“这不是待不待得到五点半的问题。”
    “那是什么?”
    “是我根本捱不到五点半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捱?
    和他在一起需要这么度日如年?嘴上不情不愿,还不是他一有情绪就马不停蹄赶过来,现在开始拿姿态。
    迟知雨将电视静音,装作随口一提似的打商量:
    “打会儿游戏?”
    “不打。”
    “看电视?你爱看什么台?”
    “我上次看电视可能都是十年前了。”
    “唱k么?”
    “你家还能唱k?我就说——难怪你有麦克风。”
    “唱?”
    “不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去书房学习。”
    “我在电竞房学习不太能专心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跟狗玩吧。”
    “可是狗在睡觉,我总不能吵醒它吧。”